何京玉:柯达破产标志相片时代终结

读到柯达公司破产的消息,我正在考虑买一部稍微高档一点的单反数码相机。我在进中央台之前,是一家杂志社的记者。作为一个平面记者,不可避免的要走到哪里扛着一个单反相机。所以我对单反相机有一种职业性的偏爱。当然,就在10年前,我刚入行的时候,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记者把相机里的照片文件复制到电脑里,美术编辑就能排版。那时候我要先把胶卷取出来,交给冲洗店,先把胶卷冲了,就是冲印,然后把胶卷拿回杂志社,有一台专用的胶卷扫描仪,把冲好的底片一张张扫进电脑,才能开始编辑。

就在这几年,数码单反的普及彻底节省了这个过程,数码相机最大的好处就是照相的瞬间就生成了一个电子文件,这个文件事后可以直接复制出来,根本不需要再冲洗、扫描了。可以说,数码相机是传统照片冲洗行业的掘墓人。

但是其实这个过程还是拖延了一段时间。因为人们总是有一种恋旧的情怀。虽然数码相机走进人们家庭这在10年前就开始了,但是当时人们还是觉得在电脑上看照片不过瘾。所以柯达和富士两个全球最大的冲洗连锁企业就决定利用人们这种恋旧情怀,推出了数码冲洗服务。他们制造了数码冲印设备,还进行宣传,就是他们的数码冲印很方便快捷。这个变革确实让柯达和富士有存活了一段时间,期间富士竞争不过柯达,逐渐退出了市场,柯达也逐渐垄断了这个市场。

遗憾的是,柯达垄断的只是一个快要退出历史舞台的市场。

为什么冲印照片需求越来越低迷?市场专家有他们的见解,我不多说。我只讲一个,依恋冲印出来的照片的老一代,年龄越来越大,像我这样的喜欢把照片保存在硬盘里的人,已经成为社会的主流,这就是残酷的事实,是岁月摧毁了柯达。

今天我不是分析柯达为什么不行了。我是要分析数码时代的一点遗憾?

冲洗出来的照片有一个特点,是数码相机不具备的,就是它确实是除了人类之外,所有能看东西的动物都可以识别的介质。这一点是计算机替代不了的。数码相机里保存的文件,是一种特殊的文件,这个文件,没有计算机或者专用的设备就看不到。

计算机技术不断向前发展,电脑的更新换代也不断前进,根据摩尔定律,人类每过18个月,存储技术就会成倍进步。那今天的图片格式很可能过了几十年就被淘汰了。那今天保存在硬盘上的这些照片怎么办?如果20年之后,人们都不用JPG文件了,你现在这些老照片怎么处理?需要一张张转换格式?数量太大了。

传统照片有一种持久性,100多年前的照片,现在只要找到了,读取设备就是我们的眼睛。但是100年之后,我担心,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

前几年美国的国会图书馆就在讨论这个问题。图书馆有大量的图片资料,都是传统的照片。他们曾经有个计划,就是把这些照片扫描进电脑。后来发现存在两个大问题。一个就是我刚才说的,用什么照片格式保存?我们日常用的JPG文件是一种压缩文件,是有损压缩,就是牺牲了照片质量。无损压缩的格式是特殊的格式,这些格式需要特殊的软件来读。但是你要知道,软件公司说破产就破产,几十年,几百年过去了,没有人开发软件,维护软件,你的照片怎么看。

还有一个大问题,在数码相机之前,照片是没有解析度的概念的。20年前的照相机,你听见谁跟您说,几百万像素,为什么,那胶卷是没有解析度的。胶卷成像原理是涂抹在上边的一种物质,叫碘化银,光线照射以后分解成为银颗粒。碘化银的颗粒是很小的,所以传统胶卷的解析度如果折算成数码相机,未来几十年也不会有那么高解析度。这就是个问题,现在的扫描设备也没有那么好,如果你把照片都扫描进去,很多细节就丢失了。

前几年我母亲找到了一些老照片,就是我外祖母80多年前照的老照片,我们拿去照相馆,很容易就翻印了,很清楚,为什么,因为底片质量好,是传统的照片。这个老照片经得起时间考验,就是再过几百年,那时的数码相机也照不出这么分辨率高的照片。因为我们是模拟的照片,现在是数码的照片。

所以很多大型的图书馆最后还是准备了一个方案,就是用传统的相机和胶卷翻拍现在的文字和图片资料。因为传统的胶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文件的原貌,多少年以后也不会没办法读取。当然,传统胶片寿命有限,隔一段时间要拿出来维护。其实数码的存储设备也不可靠,家里硬盘坏掉的朋友有经验。我的照片一般要存到3块硬盘上,而且几年要买一批新硬盘做个备份,一切设备都是不可靠的。

不过你可以争辩说,这都是图书馆要考虑的,我们普通人不需要考虑。但是你总要考虑留给后代一点记忆吧。我倒是觉得,柯达这样的冲洗连锁店,是不是要考虑做一些照片云存储的技术,就是提供在线的存储空间,可以提供高质量的照片保存技术。我这几年数码相机照的照片都是几百个G的数量级,时常担心硬盘坏掉。如果有一家公司能提供存储服务,我一定愿意出钱。不过前提条件是,你的安全要做好,不要把我的私密照片泄露到网络上,大家都能看到。

传统照片冲印行业还有一个存在的必要,就是证件。我前几天办去美国的签证,至少美国大使馆还要提供冲印出来的照片。

另外一个市场,就是艺术照片市场,比如婚纱市场、儿童艺术照市场。但是这个市场是个细分市场,精品市场。柯达这样的公司想要恢复到胶卷时代的辉煌,可能性也不大。

时代在变化,柯达也完成了阶段性的历史使命。在照相机原来只是发烧友才玩得起的时代,柯达和富士让所有平民百姓也玩得起摄影。但随着数码时代的到来,传统冲印就退出了历史舞台。柯达的破产给我们这样一个提示,服务的目的是满足客户的需要,通过什么工具满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客户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