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国外媒体报道,自由撰稿人查尔斯·巴伯科克(Charles Babcock)以《为什么Sun公司会失败》为题在《信息周刊》(InformationWeek)上撰文称,正是由于当时Sun首席执行官斯科特·麦克尼利(Scott McNealy)重硬件轻软件,并且面对市场变化反应迟缓,从而导致Sun的失败,使得Sun最终被甲骨文(Oracle)贱价收购。
全文概要如下:
当年,Sun首席执行官斯科特·麦克尼利认为,驰骋商界的最佳准备方式就是打冰球。团队协作、个人承担风险,再加上激烈的竞争,麦克尼利认为这些都是作为一家科技公司首席执行官所必备的要素。换句话说,他从来没有将Sun带往该去的地方:Sun应该成为一家软件公司。
软件看不见摸不着,作出的承诺还不一定够能实现。二手车销售员鱼龙混杂,所卖车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但至少车子你看得见摸得着,比起卖软件的,他们简直是美德高尚的典范。Sun作为一家年轻、有创新精神的硬件公司,怎么可能会去玩软件那种鬼把戏,怎么可能会减少实体资产转型成一家软件公司呢?总之,它没有这样做,这就是Sun衰落的原因。
为什么没有呢?因为斯科特·麦克尼利。他认为最好的业务培训就是打冰球。用无形的软件来代替有形的商品,用抽象的思考来代替具体的刻度,这些东西冰球选手是做不到的,这种说法可能侮辱了很多冰球球员,但拿来指责Sun毫不为过。
重硬件轻软件
软件公司和硬件公司截然不同。Sun开发出了许多优秀的软件,如NFS、Solaris和Java等等。它有一批朝气蓬勃的软件工程师,但Sun的软件人才一直受硬件团队支配,为硬件团队服务。
硬件制造商必须与对手进行激烈竞争,必须在一定时间内生产出可靠的产品。当Sun的软件文化开发出了Solaris和Java之后,它给了这家硬件公司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开创软件事业。如果Sun当时再成熟一点,更加明白这点,坚持软硬件两手抓的策略,那它今天仍会是科技界响当当的公司。可惜相反,在2007年11月至2008年11月,Sun的市值蒸发了80%,并在2009年4月被贱卖给了甲骨文公司。手握Java和Solaris,Sun的硬件文化夺取了软件文化的主动权,最终对Sun造成了损害。
今年2月24日,麦克尼利在加州圣塔克拉拉丘吉尔俱乐部举行的论坛晚宴上承认了这一点,他谈到Solaris时说:“我们犯的错误就是把它安装在自己的硬件上。如果我们没有这样做,它可能会被广泛采用。如果我们早些将它移植到英特尔平台上,那Linux就根本没有机会。”
要在合适的时机做到上述这点,Sun内部就需要一个可以独立做出决定的软件主管;对于能抵御住硬件文化、认为Solaris应该运行于英特尔平台等多芯片构架才有机会的人来说,他们不会这么干。高管们明白,有这种思想意味着你是和麦克尼利对着干。
能做出这种决定的只有麦克尼利,但他接受的是长期的硬件文化熏陶,硬件文化意味着你要与对手展开激烈竞争,而软件文化意味着你需要与竞争对手合作,提升Solaris在外界的知名度,应用于更多的平台。如果软件部门主管没有实权,首席执行官对软件公司的发展又缺乏远见,结局显而易见。
市场动作迟缓
为了证明Solaris是一个多平台系统,Sun最终还是开发出了x86版本。但从一开始,Sun在英特尔平台的工作就异常缓慢,外界也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最后Linux成了真正的威胁,开始侵蚀Sun的低端用户,这时Sun如梦初醒,开始大幅改进系统以便和Linux竞争,但已经为时已晚。
一年后,Sun动作慢的毛病又出现在了Java身上。Java在客户对互联网的兴趣达到顶峰时问世。当时许多公司的程序员还不清楚Java会如何在互联网时代帮助他们,但他们知道事情已经改变,Java是第一款与时俱进的现代语言。实际上,当时涌现了大批的编程语言,但和其他语言不同,Java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公司普及时,根本没有对手。如果说Sun在Solaris上犯了错误,那么Java则提供了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1999年互联网热潮刚刚兴起,一位Sun高管告诉我,他们去别家公司推销,只要说出Java就能卖出服务器。Java成了Sun进出各家公司的护照,成了Sun软硬件销售的一张王牌。在这股热潮中,Sun的硬件文化仍然强调Java在其硬件上的通用性。得益于Java虚拟机的可移植性,你可以写完代码到处运行,但你要是希望Java虚拟机发挥最大的性能,那就必须购买Sun的硬件,这种做法最终得到了改进,但Sun仍然在Java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Sun最后对部门进行了重组,建立了一个名叫JavaSoft的独立部门。JavaSoft的主管实际上管理着一家软件公司,他希望看见Java能被广泛使用,他们欢迎来自IBM、HP和其他大公司的支持,虽然在很多领域,它们都是Sun的强劲对手。但是JavaSoft的态度暧昧:一方面它伸出了橄榄枝;另一方面它还是要保证Java虚拟机在Solaris上的运行,以保持竞争优势。Sun需要缓和这种矛盾带来的紧张,但是善于做秀的麦克尼利却倾向于火上浇油。他曾经说过,惠普是一个优秀的“打印机公司”,而IBM擅长收费服务,只有Sun能最大限度的提供Java性能。Java的成功似乎只是为了让麦克尼利做事更加激进,它使Sun认识到了Java对其竞争对手的意义:它们是多么想把Java从Sun手中夺走。
之后,大量软件公司兴起,它们开始利用这款便携式的新型语言,Sun则在满足他们的要求方面疲于奔命。一方面,Sun发现这些企业很难像承诺的那样不跟Sun产生直接竞争;另一方面,这些企业帮助建立了一个围绕Java的生态系统,并帮助Sun抵消了HP、IBM等使用Java的大公司的影响力。
JavaSoft作为一家软件公司,需要抓住重点,完善工具,让手中的筹码落到合适的地方。但它没有这样做。那时候它还没意识到Java生态系统里有竞争对手,但也有帮手。最后Sun强势介入,硬件文化再一次扮演了不成熟的调停人角色。
1998年,许多小公司投票建立了Java Community Process,这个组织可以抵消IBM、甲骨文和惠普的影响力,这时Sun才认识到它已经错失良机,并开始重视Java业务。它在1998-99年花费数百万美金收购了NetBeans和Forte Software,并对Netscape、 i-Planet和SeeBeyond等支持软件进行投资。
等到Sun重新进入Java工具市场时,IBM已经发布内部环境源代码来分享Java工具。Sun想成为权威,Java工具的中心。相反,通过IBM的程序员工作平台,许多第三方工具在自己的开发中利用它的整合开发环境,并与其他第三方Java工具进行共享。
IBM否认它试图与Sun争夺业务,在IBM指责Sun不愿意建立国际Java标准时,两家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IBM的客户依赖于Java,但Java仍然被Sun以专利控制。IBM的Eclipse就是对这种局面的回应。Eclipse平台充分利用了Java程序设计师的开放源代码热情,令Sun 第二次试图打造盈利工具业务的努力化为泡影。虽然IBM后来声称,这款工具的对手是微软,但Eclipse这个名称已经表明它针对的是Sun。
最后的败笔
和Java工具领域的遭遇一样,最终关键Java中间件领域也被其他厂家把持。当时麦克尼利将首席执行官的重任托付给了乔纳森·施瓦茨(Jonathan Schwartz),但Sun的硬件文化已经耗尽公司资源,Sun已经无法做出选择。
新首席执行官施瓦茨公司并不是硬件文化的一部分,他曾经是一家运营良好的软件公司的总裁。如果施瓦茨能早七年上任,必定可以有所作为,但可惜的是,当时的他手里已经是一幅烂牌。他和自己的导师麦克尼利最后以冲突收场:施瓦茨知道IBM比甲骨文更理解Java,他倾向于将公司卖给IBM;麦克尼利则厌恶IBM,坚持要将公司卖给自己的私人好友,甲骨文总裁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
2月24日晚上在丘吉尔俱乐部举行的会议上,摩根斯坦利副总裁,曾是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分析师的拉里·哈蒙德(Larry Hammond)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互联网泡沫破裂后,为什么惠普、IBM、戴尔能活下来,Sun却没有?自那以后,电子商务像发了疯似的增长,我们见证了数据中心服务器,部门服务器和数据库服务器的大卖,Sun怎么会错过这一切?”
那是那天晚上最中肯的一个问题,对Sun的整体硬件文化提出了质问。面对问题,麦克尼利选择了沉默,Sun前总裁埃德·詹德(Ed Zander)是当时的司仪,他的回答一如既往:“这真是灾难。我也希望那些大楼上还挂着Sun的标志,但这已经过去了。我们都热爱在Sun工作的日子,但我们必须向前看。”
回避尖锐的问题,不愿意回忆痛苦的过往。Sun为什么失败,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