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治广(音)还保存着自己七年前写的一封信。尽管他竭尽全力想亲自交给收信人,但这封信一直没寄出去,以后也永远都寄不了了。
因为这封信原本是要寄给本·拉登(Osama bin Laden)的。
十年前的9月11日,被劫持的飞机撞向世贸中心双子塔(Twin Towers)时,白鸟治广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淳史(Atsushi)。淳史当时36岁,他一直在建达公司(Cantor Fitzgerald)位于北塔105层的办公室工作。
袭击发生后,70岁的白鸟治广曾两次飞往纽约。第一次是跑遍纽约市无数家医院寻找自己的儿子。第二次是取回淳史的遗体。袭击三个月后,淳史约40厘米长的一截小腿在扭曲的废墟里被找到了。白鸟治广把儿子的骨灰装在自己床上方的小罐子里。等白鸟治广离开人世时,二人的骨灰将会一同被撒入大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纽约被重建,美国军方对本·拉登的追捕艰难地向前推进。每每读到或看到美国军队追捕基地组织(Al-Qaeda)的消息,白鸟治广都感到不安和失望。2004年,他在东京的家中给当时还是基地组织领袖的本·拉登写了封信。这封信一气呵成,没有任何修改。在信中,他问了萦绕在许多悲伤的 911遇难者家属心头的问题:为什么?
但白鸟治广并不只是写了这封信。他去了巴基斯坦,接着开车在巴基斯坦的荒山里转了一个星期。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停留之后,他还是带着译成英语和波斯语的信回到了东京。他希望和本·拉登见面,但这却永远不可能发生。下面是这封信的中译版全文:
亲爱的奥萨马·本·拉登先生:
我不是名人,也不是政治专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公民。我过着平静而普通的生活,期盼着我唯一的儿子的成长。但2001年9月11日所发生的事却彻底改变了我平静的生活。这对全世界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但失去一位家人令人悲痛万分。如果你有孩子,应该能够理解这点。我的儿子有自己的伟大梦想,离开日本去了美国,并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你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平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认为美国不是绝对正确的。如果每一方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那么就永远不可能得到答案。在日本,我们有一种“复仇”的古老传统思想:如果一个人家里有人被杀了,那么这个人必定会杀掉凶手。如果我有这种思想,我会走遍全世界找你报仇。但是把你当做我儿子的敌人杀了以后,我的心中还会剩下什么呢?留下的可能是一种无法被人清楚理解的一种空虚。不光是我儿子,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在那一天在纽约发动恐怖主义袭击?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情感。为此,我希望和你见一面,问问你心里的公正到底是什么,问你为什么必须要实施恐怖主义袭击。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除非我把真相告诉坟墓里的儿子,否则我的生命将永无终点。
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那么我希望和你见面,就我们两个人。如果不能见面,请给我回信。
2001年9月11日 纽约世贸大厦 105层
来自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